赵广明｜得自由儒学者得天下——在本原儒学院成立大会上的讲话

梁涛院长是自由儒学的代表人物，又是西安人，所以黄校长一定要抓住梁涛，抓住梁涛也就抓住了自由儒学。得自由儒学者得天下。回顾我们这十几年，跟裕生兄，跟梁涛兄，我们艰苦探索。探索的结果不是在2017年，是在2016年。在孟子故乡，我们产生了自由儒学。当时产生自由儒学也不是有意的，就是在现场我们在那儿聊的时候，我们遇到了一个核心问题（既然自由应该是道德的根基，是否也应该是儒家道德的根基？），然后自由儒学就产生了。

所以站在这儿，我觉着很有意思。我昨天跟黄校长就说了，因缘际会，就是时候到了。5000年了，我都没来过西安，今天来了。为什么？因为时候到了。所以说，周秦也好，汉唐也好，它缺个东西。那个东西缺，我们都不愿意来。现在之所以来，因为有了这个东西。所以，昨天我给黄校长，我们探讨了一个核心问题，就是本原问题。怎么谈本原？黄校长说了，本原是不能动的，不能反思，不能批判，不能质疑的。我说，对哲学来说，没有不可批判、不可反思、不可怀疑的东西。我昨天说，我要批判黄校长写的本原儒学院院歌《自由即时中》，但是我给他马上补充，批判不是个坏词，恰恰是哲学上最好的词。因为它要的是反思，要的是辨析，要的是澄清。

本原是什么？咱们世界本原文化研究院已经成立若干年了，这个问题无论是对黄裕生院长还是黄藤校长来说，都已了然于心。它根本上不是个时间概念，也不是个历史概念，更不是个自然概念，而是个理性的需求。这个话不是我说的，是康德说的。康德在《纯粹理性批判》里边最关键的一章，就是关于二律背反的第三个二律背反，最后一段说的。他说，古代的哲学家（伊壁鸠鲁除外）没有任何一个哲学家敢把自然原因（包括历史、时间等）作为一个本原，一个最初的开端。这个本原只能是出自自由。

“自由”，康德是怎么界定的呢？“绝对的自发性”。所以古人说“天不生仲尼，万古如长夜”，说的也是这个意思。任何一个文明，它必须有一个本原，有一个纯粹的开端。那么我们现在把本原拿出来，作为儒学研究的一个基点，一个原点，意义重大。所以我昨天给黄校长说，我说我要批判你的《自由即时中》。这个批判首先是赞美诵圣，写得好。但是写得好在哪呢？它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说，如果它写的好，只是好的话，它没有意义。它之所以好，是因为它把某种原始的张力呈现出来。这个张力在哪呢？就在于，一方面黄校长说了本原是不容质疑的，一方面在他的文字里边，他明确地把这种质疑呈现出来了。

第一句“当我从天而降”。这个“天”怎么讲？是儒家的？还是道家的？还是佛家的？还是基督教的？还是形而上学的？然后他下边一段又来了一句“当生命在母爱中荡漾”。这句话跟“从天而降”，它是有张力的。我们本原儒学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张力。换句话说，本原和儒学两个词之间的张力，是我们最应该关注的。

如果说本原儒学，按黄校长的说法，定了，不能质疑，这是可以理解的。我们就是要让它不容质疑，但是为了实现黄校长指出的这条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这个方向，我们必须把它变成一个问题。所以我们这些人的存在，就是把它变成问题，把本原和儒学如何能变成一个概念，而不是两个概念。

实际上这十几年我们做的中西会通和自由儒学正是要解决这个问题。3月9号在上海开我的《庄子哲学沉思:自由儒学奠基》学术讨论工作坊的时候，梁涛教授就明确地对我表达了不满。我当时就说，我这个书就改几个字你就满意了，但是那几个字我没改。他很不满意。我说这种不满意，恰恰是我们作为自由儒学的主要的倡导者和推动者，我们存在的意义。为什么呢？梁涛的意思，你说了自由儒学就不是儒学，那你为什么叫自由儒学？我说我偏偏就叫自由儒学。为什么呢？因为这个概念出来，它不是我们几个人提出的一个抽象的东西。它是我们这个时代，在中西语境下，在我们内部的语境下，我们需要这个东西。所以德勒兹说什么是哲学？哲学就是创造概念。概念是什么？概念对我们中国人来说，可能就是个概念。但是对于某种现在已经逐渐成为人类主流文明的文明来说，概念就是宇宙的黑洞。它一旦创造出来，就意味着人的精神情感和认知达到了一个不可穿越的点。这个点就是黑洞。你抹不掉它，你只能从它拾阶而上，而不可能把它忽略掉。这就是概念的意义。所以哲学是干什么呢？哲学是创造概念。

这就涉及到我们本原儒学、自由儒学。我们要干嘛？我们就是要为文明搭一个台阶。这个台阶我们可以说它叫概念。本原儒学就是概念，自由儒学也是个概念。我们的黄校长已经把这种张力呈现出来了，这个任务已经布置下来了，我们就去办。怎么办？我们导师叶秀山先生给我们留下了几句话，我把它完善一下，是三句话。本原儒学怎么搞，自由儒学怎么搞？首先它是开放的。开放到什么程度呢？因为自由儒学从一开始，我、梁涛、郭萍之间，我们三个对它的界定都不一样。我的界定是自由儒学不是儒学，它是基于儒学，针对儒学，要对整个汉语文明奠立根基。奠立自由的根基。那么既然是奠立根基，儒释道都在里边，中西都在里边。你能说它是其中的某一个部分吗？不是。我们做的是根基工作，根基工作就是本原工作。

怎么做？叶秀山先生的名言可以概括为三句话：第一，照着讲。为仁由己，你不改那是照着做、照着讲。第二句，接着讲。所以黄校长把它改成“为人由己”，这叫接着讲。第三句更重要，替他讲。这是三个阶段吗？不是，它是一个整体。但是你进不到第三个层面，哲学、汉语形而上学、自由儒学、本原儒学都出不来。

所以我觉得因缘际会，It's time，到时候了。黄校长站在西北的黄土高坡上振臂一挥，大家都来了。干嘛呢？干点正事。因为现在的领导能干正事的不多了。还好我们这帮人这些年别的什么事都没干，就专门干正事。所以说，大家一起努力，把这个正事干下去。谢谢。

2024年5月19日